从事CSA农业的人,都崇尚最原始的自然耕作,在农场可以连续几个星期不上网。这样一群人竟然要办互联网企业。“始作俑者”是程存旺,产品是个叫“好农场”的App。
CSA(community supported agriculture)在有机农业圈早已不是新鲜的概念。消费者成为农场会员后,在生产之初,就购买半年或一年的配送份额,旨在创立生产者和消费者风险共担,收益共享的有机生产模式,以改善农业生态和解决食品安全问题。
09年,人大在读博士石嫣从海外“务农”归国,在其导师,我国著名经济学家,“三农”问题专家温铁军的支持下,创办了第一个CSA试验基地——小毛驴市民乐园。目前全国各地已经出现了不少于500个这样的农场。作为石嫣的学弟兼老公,程存旺的想法则是做一个服务于这些CSA的App。
有温铁军教授和夫妻二人在农业领域的知名度背书,这个产品看起来单纯又美好。然而讲情怀不是36氪的叙事方式,我更关心的是好农场到底能给CSA带来什么。
目前来看,好农场的作用有四:
第一,提供信息化管理工具。模式打通后就要解决低效到问题,而解决方式则是信息化。程存旺和石嫣自己经营的“分享收获”农场,会员数量600户,每年收入700万,收成好的季节能盈利10%。在提供20-30种蔬菜组合的情况下,“分享收获”每天会产生2万个订单数据,单纯凭借人工,效率低下,错误率高,消费体验一直在下滑。CSA农场大都是小规模,无法自行承担信息化成本。
第二,农场间的产品流通和资源共享。由于CSA农场的消费者都是通过预付的方式购买产品,而农业生产极其容易出现产量过剩或不足的情况。平台的搭建,可以实现农场主之间的产品流通,有效规避远期市场风险。
资源共享指的则是销售渠道和物流。在会员招募上,好农场和万科、万通等房地产达成合作,一方面可以以市集的形式进驻小区售卖,另一方面解决高端小区周边基础设施不全的问题。在物流方面,好农场目前已经和黑狗、京铁物流达成协议,解决CSA农场受限于规模用自家面包车配送的低效问题。
第三,降低农场的采购和检测成本。在上游,联合CSA农场,做有机农资的集体采购;在下游,跟SGS检测机构达成合作,使认证和检测成本大大降低。此外,好农场还将对所有农场定期进行质量检测,随机选取农场会员参与抽样过程,并形成检测报告,将消费群体纳入监督环节。
第四,未来将为农场提供金融和咨询服务。金融服务主要指为初创农场主提供众筹担保以获取资金和会员,并支持广大农场主以产品作为抵押进行。而办一个CSA农场要学会如何制定生产计划,如何招募会员,如何分配生产份额,后期则需要交流生产经验,这些都是“好农场”可以提供服务的环节。
从6月份内测至今,平台上的农场遍布30多个省市,甘肃、西藏和台湾是唯一没有农场入驻的3个省。程存旺表示,平台未来也可以代销非农场自产的有机单品。
然而投资人更关心的大概是,这个市场有多大,好农场能走多远。程存旺拿美国跟中国做了一个类比。目前美国经过30年的发展,有了13000家CSA农场,满足了6%家庭的日常消费。而中国过去7年,各地独立发展出了500家农场,未来有了“好农场”的服务,这个速度会更快,5亿人口,约2千万的中产阶级家庭,都是潜在的消费者。而未来这个比例还会上升。
听起来像是一个完美的故事。但投资人的问题,程存旺只回答了一半。有机式的种植方式未来能有多大产能?未来,如果真的如程存旺所说的那样,将中产阶级作为目标消费群体,购买力的增长,能不能赶上产能限制带来的价格增长长?“中产阶级的农场“会不会变成“贵族农场”,也未可知。
此外,做一个整合CSA农场的信息化平台,肯定会削弱小农场本身熟人社区的属性。试想,在和农场主建立了长期的订购关系后,突然有了一个可以比价和在线订购的App,这几乎让CSA模式最大优势——在生产和消费间重建信任,生产者直接参与农业三产化过程,灰飞湮灭。
当然,故事的最后,跳出CSA农场本身,温老也给出了一些答案。
美国的规模化机械农业,是以驱逐原住民为前提的。在这种模式下,农业作为第一产业提供生产原料,加工和销售则由第二、三产业接手。土地产生地租,用来支付机械资本的投入。欧洲则是工厂化设施农业,24小时输送光照和二氧化碳,这种高耗能的生产方式,是反生态的。日本,既不具备驱逐原住民的条件,又没有丰富的能源可供消耗——农民以农协的方式组织生产,并且分享加工营销等二、三产业的收益。
中国显然不具备驱逐原住民的历史条件。伴随着经济下行,产能过剩,外需下降,沿海工业带大量企业停产倒闭,工人失业,打工潮变成反乡潮,银行和投资人的资金也随之大量滞存。在资源同样紧张的形势下,机械化农业和设施农业都是不现实的。唯一的出路是农业二产化、三产化。
未来农业三产化的过程,是把自然生态资源转化成可投资、可定价的资产,即资源资产化的过程。增量受益产生的一个重要原因是,定价条件的逐渐具备,比如山区空气被认为可以“洗肺”,空气就会变成可定价的资产,这使得生态农业开始受到大量资本的青睐。而以中产阶级为目标群体,定制式农业则是通过互联网将其二产化、三产化的过程,“好农场”做的就是这样一件事情。
最后,回到“好农场”本身,在“变现”这件事上,不管是程存旺还是石嫣,都没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。而该项目的三个天使投资人,就是二人“分享收获”农场的消费者。不难猜出的是,未来对小农场的投资,为农场提供物流等服务,或者在农场间的物物交换中提成,都会带来收益。
值得一提的是,在我质疑熟人社区的解构危险时,石嫣告诉我,这也是很多小农场担心的事情,所以“好农场”的工具属性将长期存在。这样看来,事情能不能做好,已经不是商业模式的问题了。程存旺和石嫣做,温老大概很放心。